
年越來越近了,隨著偶爾想起的鞭炮聲,一時間,我的心,五味雜陳,走進家鄉的老房區,只看到一地的殘垣斷壁。那些曾經熱鬧的童年記憶,如今,早已經隨著光陰,飛逝而去,只留下,穿堂風一樣的記憶,在老柿子樹的枝頭,苟延殘喘。是啊,年越來越近了,而我們的心卻越來越遠了。那些被歲月留下的故事,如今,只有在月色升起的寂寥中,我們才會一一想起,也許,這就是人生,也許,這就是生命的秘密了。

年越來越近了,隔壁的王大伯,自從走出家門,就再也沒有回來,他拉的那把暗啞的二胡,如今,掛在泥巴牆頭,早已經佈滿灰塵。曾經,在大年三十的晚上,那首♫《二泉映月》 ♫,讓家鄉人聽得如痴如醉,大家想不到在貧瘠的土地上,竟然也能出一個拉得這麼好二胡的鄉村演奏家。只是,王大伯走了之後,再也沒有回來,他的故事,如今,隻流傳在我們偶爾見面的鄉人之間,那些悠遠和憂傷的二胡古曲,早已經隨著王大伯的離去,再也尋不回曾經的旋律了,而我們的心,也早早地遠離了這個撫育我們多年的鄉村,再也回不到從前了。

年越來越近了,和我青梅竹馬的小蘭,如今,我也再也尋不到了。當年,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,那個一到過年,就穿上粉色衣裳的小姑娘,那個一說話嘴巴就抿起來的小可愛,如今,我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。曾經,我們一起下河摸過蝦;曾經,我們一起闖進黑暗的野豬林;曾經,我們在新年前的最後一天,一起摘下了那個愛罵人的多嘴婆的最後一顆大南瓜··· ,如今,這些往事,只能成為記憶,在我們的腦海裡,偶爾想起。在我們的心靈深處,隨著12月的冷風,已經開始漸漸地,漸漸地,遠離了那些美好的畫面,只留下斷牆旁邊的枯枝敗葉,在兀自亂長的南瓜枝蔓裡,掙扎地翻滾,跳躍,匍匐,前行······

年越來越近了,我們的童年玩伴,也變得杳無音信。當年,我們曾經學著“桃園三結義”,在河邊的芭蕉林,歃泥為盟,用我們最幼稚的玩笑,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掉。我們躲在芭蕉林裡,聽著《阿拉丁神燈》的故事,幻想著能有一個神通廣大的僕人,能幫助我們實現所有的願望,幻想著我們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,能一年在過年的時候,穿著新衣裳,坐著小白馬,風風風光光地走過我們村里的大小村道,實現我們所謂“英雄”的夢想。可如今,年越來越近,我們這些兒時的玩伴,卻一個個沒有了消息。有的,遠走他鄉;有的,出國定居;有的,早早嫁作他人婦;還有的人,在外地工作生活,再也沒有回來過···

生命就是這樣,很多時候,那些美好的東西,我們總是輕而易舉地放過,消耗,浪費掉。而只有等到多年以後,我們才能在新年的鐘聲再次想起的時候,我們的心,才能從當前的麻木中醒悟過來,重新拾起往事的只言片語。只是,這些熟悉的陌生,卻讓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,也許,這就是人生了,這就是一種哀傷了,也許,這就是一種由我們自己設定的,但卻已經永遠打不開的心靈密碼吧。
